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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10月6日 星期四

主刀






其實我一直很想寫一篇文章說說我在布吉納法索到底在做什麼工作,不過最近很忙,而且每天都有新奇的事情發生,害我一直想寫新的東西,工作的事反而一直 delay ,不過今天要寫的東西既然跟工作有關係,那我就先提一下工作好了。



我現在每天早上都在布吉納法索古都古市的友誼醫院工作,由於醫院分配給我們使用的空間有限,我們役男只有一間診間,可是我們這屆有兩個醫學系的役男(前五屆都只有一個醫學系的役男),看診方面沒有足夠的空間,剛好我又對外科比較有興趣,所以團長分配給我醫院裡的工作是,星期一三四在開刀房,星期二五在診間。因為星期二和星期五,我們診間除了看診,還幫病人換藥,每個星期二和星期五的病人都很多,所以我就到診間幫忙換藥和看診。星期二和星期五的工作,在「生命力」那篇文章裡大概都說了,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在開刀房裡的工作。


開刀房


開刀房裡的工作和台灣比起來是比較特別的,開刀房的環境和台灣不一樣,台灣的開刀房為了維持無菌,一定是密閉空間;這裡的開刀房有窗戶。在台灣刷手一定要用刷子沾消毒液;這裡只要用一般肥皂洗一洗就好了。台灣的無菌衣都是防水的;這裡的無菌衣不只不防水,還很吸汗,所以我們要穿無菌衣前還要穿一件像屠夫穿的、防水帆布材質的圍裙(我們役男都私底下叫它「屠夫裝」)。

這裡開刀房有窗戶的原因是因為這裡常常停電,開刀房如果有窗戶,停電時就不至於全部變黑。我在這裡工作了將近三個月,遇到一次停電,那個景象實在很有趣,在手術檯上的人繼續開刀,沒事的人就拿著手電筒照著病人的傷口,當然手電筒再怎麼比都比不上強而有力的手術燈,那天沒事的人有兩個人,拿了四支手電筒照著傷口,開刀的人其實還是看不大清楚,即使是如此,我們還是把刀開完了。





燈不亮倒還好,倒是那身屠夫裝令人受不了,只要碰到停電,有穿屠夫裝的人就汗如雨下,沒事的人除了拿著手電筒,還忙著幫開刀的人擦汗,來不及擦的時候汗就直接滴在病人的傷口裡,當然這在台灣也是看不到的,基本上如果有這種情況發生,主刀的人通常都會大發雷霆,因為傷口是乾淨的、無菌的,可是汗是髒的,裡面有很多細菌,髒的汗滴到了乾淨的傷口裡,那病人大概就要感染了;不過在這裡似乎沒那麼嚴重,因為除了我看得目瞪口呆之外,其他人都好像若無其事,一樣有說有笑。

其實剛開始進開刀房和黑人工作的時候,壓力是很大的。一是因為語言還不是很通(我們的法文還不夠好,而且黑人說法文時口音很重,常常聽不懂),二是因為全開刀房只有我一個人是「醫生」,其他都是助理。


「Docteur」 vs. 「Monsieur」


友誼醫院在布吉納法索是第二大的醫院,即使如此,友誼醫院的外科也只有團長和 Dr. Somé 兩個外科醫師。兩個外科醫師忙著看診,開刀房裡面開刀的大多是外科助理,其實也就是經過外科手術訓練的護士。


聚餐時偷偷幫 Dr. Somé 拍的照片 


我一個剛從醫學院畢業,剛考到醫師執照的役男,還沒經過住院醫師訓練,對於手術大概也只會拉鉤、剪線、和一些簡單的縫合。可是對於那些外科助理來說,我的頭銜是「Docteur」(醫師),他們的頭銜是「Monsieur」(先生),他們非常理所當然的認為我應該什麼都要會,但是,其實我才剛畢業啊,我雖然實習過,看過很多東西,但是其實還是什麼都不大會啊。

剛開始的時候,有的外科助理還會質疑我到底是不是「Docteur」?這種五味雜陳的感覺只能自己往肚子裡吞,後來跟這些外科助理比較熟了,他們也知道我也只是剛畢業的,也開始會教我一些東西。這些外科助理,有的從我還在唸高中的時候就開始開刀了,懂得比我還多,經驗也比我豐富,可以教我的東西很多,只是心理上有點無法適應,一個「Docteur」竟然在和一群「Monsieur」學開刀?!

現在過了這麼久,我自己比較能夠適應,也比較能夠進入狀況,只是開刀時我還是擔任那些外科助理的助手,慢慢學習。


主刀


直到今天,我們自己診間有個陰囊水腫的病人要開刀,之前我們自己的病人要開刀,都是團長主刀,我擔任助手。今天卻不一樣,團長說這個病人要讓我自己試一試。我自己則是又興奮又緊張,興奮是因為今天終於要像一個「Docteur」一樣開刀了,緊張則是因為,雖然自己已經看過、上過數十個陰囊水腫的刀,可是要自己主刀,自己決定病人的一切,對我來說還是不容易的。

這個病人是一個 66 歲的阿伯,兩側陰囊都有水腫,左側陰囊大概有一個乒乓球大的水囊,右側陰囊則是腫得跟一顆壘球一樣大。開刀的時候我先開右側,團長雖然沒有刷手上來開刀,不過他在我旁邊指導,教我刀子要劃哪裡,剪刀要剪哪裡;開完了右側換左側,這時團長就離開了,他決定要放手讓我自己一個人開,開刀過程我就不寫了,我只記得那時旁邊好多人在看,有其他兩位役男,還有幾個當地的外科助理,好多人在說話,不過說什麼我都忘了,這雖然只是一檯小刀,只是一檯幾乎天天都看得到的陰囊水腫,可是對我來說卻是一檯好大好大的刀,開完刀的時候真是鬆了一口氣(不僅是為自己鬆了一口氣,也為病人鬆了一口氣),感覺真是累壞自己了。

僅以這篇文章紀念我生平第一檯主刀,也謝謝團長肯放手讓我主刀。


2007/04/04 23:30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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